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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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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苀,別人都說你性格好,從來不議論是非,我還真不這麽覺得。我認為正好相反,你心裏一旦認定了一個人的是非,基本上這個人在你的審判席上就是判了無期,還不帶減刑的。你不像我們,議論人是非的時候,已經把那人的是非當唾沫星子給吐出來了。”

蔣笑卿有一天跑到蘇苀面前為歐陽之風打抱不平,對蘇苀第一次吐露她的不滿。

蘇苀知道蔣笑卿說的話大約是對的,她對別人的是非只藏在心裏。

“你是說我很虛偽?”蘇苀問著蔣笑卿。

蔣笑卿連忙否認:“我沒說虛偽。就是……不真實,不管是誰跟你相處,你永遠都讓身邊人覺得跟你是隔著的。”

也許吧。蘇苀淡淡一笑。

她沒本事讓別人覺得她親近,她只是在這麽多年歷練中學著讓自己遠離是非,可回頭想想,她心中自有自己的是與非,有些是非很明確,有些是非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明確的是非向來不能成為她的問題,反倒是那些不明確的是非,實在讓她困惑。

她知道,沈曉輝是她的“是”,那麽,沈成浩呢?是她的“是”還是“非”?

蘇長林呢?是“是”還是“非”?

王佳慧和蘇娜,一定是她的“非”。對於這一點,從她們進家門第一天開始,蘇苀就很清楚。

那天,蘇長林帶著王佳慧和蘇娜進了家門,拎著兩個大箱子一個小箱子,算是正式入住。

王佳慧頗有女主人風範,一進門,熟門熟路地拿拖鞋、放行李,喊蘇長林幫忙,叫蘇娜別搗亂。蘇苀遠遠地站在她的房門口,看著他們一通忙亂,像極了旅行回來的一家三口。王佳慧笑吟吟地走到蘇苀的身邊去拉蘇苀的手,轉頭對蘇長林說:“你看,小苀又瘦了,比我上次見她還瘦。”再問蘇苀早飯吃了沒,餓不餓。

蘇苀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地不適應,倔強地把手從王佳慧潮熱的掌控中抽回。

蘇娜拉著蘇長林的胳膊抗議:“爸,你看,姐姐沒禮貌,都不叫人。”

蘇苀楞楞地看著蘇娜挽著蘇長林的手臂,那麽白,像七八月的大日頭,灼眼睛。

對於蘇苀的敵意,王佳慧完全不介意,反而維護著蘇苀教訓起了自己的女兒:“你以為都像你,整天就知道瘋瘋癲癲的。你看你姐姐多斯文秀氣。女孩子就應該有個女孩子的樣子,你呀,以後多跟你姐姐學著點兒。”

“就知道你嫌棄我,我才不怕呢,現在我有我爸疼我。”蘇娜把臉貼在蘇長林的手臂上,親昵地撒著嬌。

王佳慧手指戳了一下蘇娜的腦門,笑罵道:“算我眼瞎,養了一個白眼狼。”

“爸,你看,我媽又欺負我。”蘇娜小腳一跺,整個小臉都埋進了蘇長林的胸膛。

蘇長林寵愛地撫摸著蘇娜,笑著說:“你媽跟你鬧著玩的。”

蘇長林又寬慰王佳慧說:“小苀性格內向,你不要介意就好。”

蘇苀後頭回想當時的經歷,那時候怎麽就那麽脆弱,父親簡單的一句“小苀性格內向,你不要介意就好”,在她聽來簡直就是父親對自己的背叛。太過情緒化,果然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王佳慧倒是寬宏大量,對著蘇長林嫣然一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怎麽會介意。你先告訴我,廚房怎麽用,我先給孩子們做早飯。”

蘇長林深深地看了女兒蘇苀一眼,像是擔心又像是懇求,然後帶著王佳慧進了廚房。

蘇苀感覺心和身體漸漸抽離,停在遙遠的上空俯瞰著這一切。就在不久前,差不多的一幕幾乎每天都發生在這個屋檐底下,嬌嗔的女兒、溫柔的媽媽、慈愛的父親,多美的一幅畫面。可是現在,自己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局外人,看著別的女人喊蘇長林老公,看著別人的女兒挽著蘇長林的手臂撒嬌喊爸爸,再看看父親蘇長林,對她們竟然跟從前對她和母親淩雅意一樣親切和慈愛。這一切蘇苀只能像個熒幕下的看客,電影裏的悲歡離合、情節走向她完全無力左右。

後來有一次,蘇長林因為蘇苀對家裏新成員的過於冷淡找她談了一次話。蘇長林說蘇苀對王佳慧和蘇娜的排斥是正常反應,是對母親的過度依戀和思念的必然心態。蘇苀曾經一度也認為父親是正確的,認為對繼母和蘇娜的反感來自自己的情感偏見。不過那時候的蘇苀還很傻,不知道父親這麽認為的時候,表面上是對她的寬容和體諒,但實際上卻把家庭矛盾的根源已經歸結為她的情緒使然。

家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家了。書房和畫室都撤了,變成了蘇長林和王佳慧的臥室,以前蘇長林和淩雅意的臥室成了蘇娜的房間。王佳慧要為他們新婚特意布置一下新房,這是王佳慧掉著眼淚對蘇長林提出的唯一要求,蘇長林沒理由不答應。這就意味著,這兩個房間裏面所有的舊東西,都交給王佳慧去處理。

王佳慧打算把原來蘇長林和淩雅意臥室的古董家具全部賣掉,包括一應畫具和墻上那幅《東山湖春行》。

蘇苀問蘇長林:“能不能把這些東西都留著,搬回市區的老房子裏面,反正老房子也空著。”

蘇長林同意了。

很多人不停地反覆地問蘇苀,王佳慧對她怎麽樣,有沒有受委屈。蘇苀只是回答說還好。有些事情,跟外人說了又有什麽用?淩雅意從小就教她“口不臧否”“莫論人非”,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盡量想辦法解決就行,其他的,多說無益。蘇苀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熬過最後幾個月,就可以上市區高中住讀了,如果可能的話,以後周末都可以不用回來了。

蘇苀自認為將情緒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沈曉輝看穿。

沈曉輝從塑料袋裏拿了個枇杷遞給蘇苀。

這枇杷是從老崔家後院的枇杷樹上偷偷摘來的。他家的枇杷樹種特別好,聽大人說叫白沙枇杷,肉厚、多汁、甘甜,到了季節,偷枇杷的各顯身手,只有沈曉輝,每次都能得手。

“快中考了,什麽都不要想,好好準備考試,我們一起考到一中去,然後,再一起考大學。”沈曉輝擡頭看著蘇苀,蘇苀的目光虛投在書頁上,神思散漫,最近蘇苀看書做作業總是這個神態。

美好的未來,總是給人希望,給人安慰。

一中不僅是臨江最好的高中,而且是J省十五所重點高中之一,能進去裏面讀書的基本上都是各個初中最頂尖的學生或者非富即貴的“資源生”。

蘇苀把目光集中在書上,默默地點頭,鼻子有些發酸。人的感情就是這麽怪,雖然自己早已經就是這樣打算並安慰自己的,但是同樣的話從沈曉輝的口裏說出來,就會覺得更溫暖。

蘇苀現在每天放學後都是跟沈曉輝、麻球他們一起玩,不過不是去自己家,而是去麻球或者沈曉輝的家裏。比如現在,就是在沈曉輝的奶奶家裏,奶奶在樓下麻將室打麻將,家裏就他們兩個人做作業。現在除了自己家,蘇苀覺得不管在哪裏都會讓自己更安心,哪怕自己一個人在馬路上孤單蕩著也好。

沈曉輝問蘇苀:“你想上哪個大學?”

“海市醫大,我想以後當醫生。你呢?”蘇苀想起寒假在中醫院忙碌的日子,充實又快樂,跟病人在一起,蘇苀覺得為他們做什麽都值得,因為再微不足道的一點幫忙甚至幾句寬慰話,對病人來說都顯得那麽重要,她喜歡看見他們笑。

“我還沒認真想過。以前學習一直太差,從來沒敢想。”沈曉輝尷尬地笑道。

“那你現在開始想吧。我想我們一起考一中,上大學。”蘇苀認真地看著沈曉輝,發自內心地鼓勵著他。

沈曉輝看著蘇苀彼時的笑容,有種雲開霧散的感覺,他稍稍心安。

最近跟蘇苀在一起,沈曉輝總是提醒自己不要太小心、太刻意,可是又忍不住會留意她每一個動作和表情,總是要不斷反覆確定蘇苀是沒事的,他才能安心。

————

蘇長林對於新家的現狀很滿意。以前最擔心蘇苀鬧別扭,可是觀察一段時間下來,發現這孩子也還好,除了話比以前少了,每天該做什麽做什麽。而蘇娜嘛,性子要強一些,鬧騰一些,倒也不失可愛,有她在,這個家總是熱熱鬧鬧的,他現在需要這樣熱鬧的人氣。

不過,最讓蘇長林舒心的,還是王佳慧。這女人,天生了一副媚骨,豐腴軟綿,手心的每一次把握,都是溫熱得讓他心跳的誘惑。

蘇長林更喜歡改造以後的書房兼臥室。透過曳地的紫色紗簾,一擡頭,便能看見披著薄綢子的王佳慧曼妙的身姿,在彩色的、浪漫的燈影裏玲瓏凸透。蘇長林記得第一次見王佳慧,她跟著劇團來鋼廠匯演,一曲《廣寒宮》,唱得蘇長林神魂俱失。表演結束後,蘇長林跟著老書記魏德勝一起上臺跟演員握手致謝,王佳慧眼波流轉、明眸皓齒,一雙玉手柔若無骨,讓人想入非非。

而此時,王佳慧就在他家的帷幔之中,身披睡裙,斜攏秀發,玉指輕擡,蓮步聘婷,傾訴著她的《春閨夢》:

細思往事心猶恨,

生把鴛鴦兩下分。

終朝如醉還如病,

苦依熏籠坐到明。

去時陌上花如錦,

今日樓頭柳又青!

可憐儂在深閨等,

海棠開日到如今。

咿咿呀呀,如訴如怨,王佳慧把個獨守春閨的小媳婦唱得勾人。

蘇長林忍不住起身,走到王佳慧的身後,雙手放在王佳慧的細軟的腰身上,輕輕地含住王佳慧微涼的耳垂,舌尖靈活地與之癡纏共舞。溫熱的誘惑立刻讓王佳慧全身酥麻。王佳慧禁不住嬌吟出聲,臻首偏轉,朱唇微啟,向撩撥之人索吻。

蘇長林並未理會,按照自己臆想的節奏一步步將她心中的欲望撩撥至極限。就算她曾經是萬人景仰的天仙嫦娥,也已經在用最淫.蕩的姿態跪迎他的恩澤。他再也控制不住攻城略地的雄心,架起長炮,直搗黃龍。

“長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說我嗎?”王佳慧披散著秀發枕在蘇長林的胸上。

“他們說什麽,隨他們好了。”蘇長林一聲冷哼。

蘇長林雙手在他的戰略地上來回游移,聞著王佳慧身上完事後特有的體香,別有一種嬌靡之氣,讓人沈醉不能自拔,不知道王佳慧用了什麽保養法子,這一身肌膚竟比年輕女孩兒還要細膩嬌嫩。

年輕的時候,愛慕一個女人,更願意愛她們的嬌,愛她們的態,愛她們的柔,那種不說話也動人的□□,一個眼神,一個笑顏,都能讓自己失了魂。這讓每一次約會都像是一首美妙的詩,抒情的歌,讓他沈醉的就是那種隔靴搔癢的蠢蠢欲動的青春萌動。現在年齡大了,每天做的事情、說的話,都是要計算好、把握到位,心思已經在社交和工作中消耗殆盡,而性,就像是拉開了帷幕的後臺,早沒了神秘和美感。反而是王佳慧這種俗的媚、肉的欲,直接而火熱,充滿原始的野性,像一杯濃烈的二鍋頭,刺激提神,更能挑起男人的沖動。

王佳慧悠悠地嘆氣道:“別人怎麽想,我早就無所謂了。我就是怕小苀會有什麽誤會,她畢竟是你的女兒。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她不太喜歡我。”

“她還是小孩子,又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你要多理解她,多包容她。”蘇長林摟緊了她,吻著秀發安慰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做。她現在越來越瘦了,外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她了。我看她吃得也太少了,是不是我做的飯不合她的胃口?她媽媽是不是做飯更好吃?”王佳慧一邊輕悄悄地說著,一邊用細長的手指卷著秀發在蘇長林的胸膛上撩撥著。

“她嘴一向很刁,慢慢她自己會習慣的。”蘇長林想起女兒刁蠻的胃口,不僅皺起了眉頭。

王佳慧俯下身,秀發如雲,白嫩嫩的大胸脯□□裸地貼在蘇長林的胸口。她癡情地看著蘇長林,幽幽怨怨地傾訴道:“長林,他們都在拿我比你前妻,說我不如她。”

蘇長林瞪著眼看著王佳慧俯視的臉,平常看到的是圓潤和飽滿,但從下往上仰視,瞧著竟是不堪入目的臃腫和蠢胖。蘇長林一把推開她,坐了起來,挪到了床邊準備離開,背對著王佳慧語氣非常不耐煩:“嘴長在別人身上,你自己不找事不就沒事?!”

王佳慧看著蘇長林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如此嫌惡,不知不覺打了個冷戰。

經過這幾個月近距離相處,王佳慧發現在蘇長林面前不能提他前妻,一提他就是這個樣子。王佳慧趕緊從後面摟住蘇長林,豐滿柔軟的胸部頂貼著他的後背,撒嬌道:“那你得告訴我她喜歡吃什麽,我好照著做。小苀瘦了,你當爸爸的不心疼,還不許我心疼啊?”

蘇長林聽著王佳慧嬌嗔的體貼,臉上的慍怒之色減退,握住王佳慧摟在腰際的手,調笑道:“以前只覺得你是個天仙,沒想到還是個賢妻良母。”

“賢妻良母我這輩子都不指望了,就怕別人說我是個惡毒的後媽。說正經的,小苀有特別喜歡吃的菜嗎?”

“清蒸白水魚。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小苀的口味不是一般的挑剔,都是被慣壞了。哎。”蘇長林掰開王佳慧纏繞的手臂,準備起身,他還有一些資料需要處理。

“你放心,我不會給自己還有小苀太大壓力。我是為你在做這些事情,只要你知道我的心就好,要不然,我受的苦就是白受了。”

王佳慧說著話,眼瞅著蘇長林提上褲子態度大變,不禁感慨男人都是一路貨色。她又看看四周圍,想想蘇長林在官場的後勁兒,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

————

中考放榜的成績,讓沈曉輝心情覆雜。

沈曉輝以全校第一、全市排名十一的成績被一中錄取,而蘇苀則以剛夠錄取線的分數進了一中。

現實再次驗證了老周的話,喜歡的人如果過得不好,自己再好也高興不起來。沈曉輝這個時候才發現,老周是個真正懂得愛情的人。

當大院裏的人都熱烈恭喜沈曉輝的時候,他心裏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尤其是聽著別人一副從他和蘇苀身上悟透了人生真理似的感嘆:讀書這種事情,年齡越大,女孩子就越不如男孩子。沈曉輝除了氣得把那些人打一頓,對蘇苀更是心疼萬分。

這些人,不論蘇苀曾經多麽優秀,一旦表現不好,他們的嘴巴從來不留情面。可他們眼皮子又太淺,根本不會去考慮蘇苀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們只會看表面。王佳慧正是深知這一點,每天都會提著重重的菜籃子在大院裏走一圈,不用她說,自有好事的給她宣揚王佳慧又心心念念給蘇苀燉什麽什麽來補充營養。表面功夫做足了,他們便覺得王佳慧和蘇娜其實也不錯,然後一廂情願地猜測蘇苀在新家受不了委屈。偏偏蘇苀又是一個從來不訴苦的人,什麽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著。

只有沈曉輝知道,蘇娜整天瞪著那雙無辜又溫柔的大眼睛跟人撒嬌的背後隱藏的是什麽。沈曉輝從小就混在大人的世界裏見慣各種臉面,他的眼睛就是照妖鏡,蘇娜那點小孩子伎倆也就騙騙那些無知的群眾吧。

好在蘇苀對於這個成績並不是很介意,她開心地對沈曉輝說只要能考上一中就行。成績剛下來那天,蘇苀約著沈曉輝去看淩雅意。那天蘇苀的話比平時多,心情也很高興。沈曉輝和蘇苀在山間馬路上並肩騎行,夕陽跟在他們身後,沈曉輝看著路面上拉長的兩個身影,他不自覺想起那天在梧桐樹下看見的蘇苀。才一年多的時間,沒想到,蘇苀經歷了這麽多。現在,他如願以償地成為了蘇苀身邊那道並排的長長的影子,似乎蘇苀的磨難,是為了成全那天火燒雲中迷失的少年。

蘇苀跟沈曉輝商量說打算利用暑假再去中醫院幫忙,反正以後要學醫,不如早點開始接觸,而且上次寒假在中醫院過得很開心,她想繼續去那裏。

沈曉輝扭頭看著蘇苀,迎面的風吹起她的長發,青山白雲為襯,她美得像個仙女。

這就是他認識的蘇苀,看著柔弱,卻有難以想象的能量。

沈曉輝受蘇苀的啟發,也想去海市父親的公司幫忙。沈曉輝一提出來,李再招就忙著給兒子整理行李買車票。沈曉輝當然知道李再招的算盤,只要他在那每天盯著,父親跟那個林婷芝就玩不出什麽花樣兒。

沈曉輝在海市第一次嘗到了辛苦工作的滋味,竟然非常喜歡,覺得比上學讀書要有意思得多。

公司因為剛起步不久,沈萬根和林婷芝做什麽都親自上陣,一人頂好幾個人用,所以沈曉輝也得跟著一起賣力。公司總共十幾個人的夥食都是林婷芝帶著另外一個阿姨自己做的。到了晚上,林婷芝還會給沈萬根上課,教他一些現代企業的基本管理知識,沈曉輝在旁邊也聽得津津有味。

一個暑假下來,沈曉輝忙得都沒有時間回臨江,只是每天晚上臨睡前,總是會想念蘇苀,但是又不敢輕易給蘇苀打電話。因為蘇苀現在是住在錢寧寧家裏,太晚打電話對蘇苀肯定影響不好。只有星期三晚上,蘇苀陪高蕓一起值夜班,沈曉輝會在父親沈萬根的辦公室抱著電話煲粥到天亮。電話雖然也總是會被打斷,但是沈曉輝每次都不放棄,傻傻地在電話旁邊等著蘇苀再打回來。沈曉輝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麽話嘮,連菜裏吃出青蟲這種小事情也得跟蘇苀嘮叨很久,沈曉輝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像個偷窺狂,恨不得長了一雙千裏眼,看得見蘇苀在臨江每時每刻發生的任何事情。他們兩個人總是在電話裏說到沒話說,窗邊現出日白,卻還是舍不得掛斷,抓著話筒靜靜地聽著對方的呼吸。好多次,沈曉輝壓在心裏最想對蘇苀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他特別想告訴她,他愛她,只要有他在,什麽都不用怕,但是沈曉輝更怕這些話會嚇著蘇苀,怕蘇苀就此不理他。

暑假就在忙碌和思念的交替中過去了。沈曉輝臨走的時候,公司把他當正式員工結了工資,沈曉輝從林婷芝手裏接過一沓平生第一次真正屬於自己的鈔票,第一個想到的是給蘇苀、母親和奶奶她們買點什麽,以至於林婷芝送他幾本商界風雲人物傳記他都是在毫無意識中收下的。林婷芝一再表示,很想把沈曉輝介紹給她的侄女兒林懷萱和林老太太認識,她們一定會喜歡他的。老太太在美國陪著林懷萱上學,如果沈曉輝願意,等他高中畢業,也可以幫他申請那邊的學校。沈曉輝連忙搖頭,他才不要去什麽美國,美國再好,那裏沒有蘇苀。

沈曉輝拿著書,突然想起上次蘇苀問他考大學要考什麽專業,他回答不上來。這一次,沈曉輝覺得自己有了答案。白天抽空,沈曉輝就迫不及待跟蘇苀打了個電話,告訴蘇苀他想以後念經濟學或者商科。商場如戰場,現在太平盛世,打不了仗,只有商場的較量才會讓他覺得熱血沸騰。

在電話裏,蘇苀的聲音疲憊但歡快,為沈曉輝的選擇高興。

掛上電話,沈曉輝記起蘇苀喜歡吃蛋糕,便問林婷芝海市什麽地方的蛋糕最好吃。第二天早上五點半,沈曉輝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到酒店門口等開門。終於到了開門的點兒了,人家告訴他,糕點都是師傅上班以後現做,最起碼要到中午十二點以後才會有。沈曉輝毫不介意,背著行李出了金碧輝煌的酒店,走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一個小公園,坐在長椅上一直等到十二點。買上蛋糕,沈曉輝跟父親打了個電話,約好會面的地方,坐著父親的車一起回了臨江。

沈曉輝在臨江中醫院下車直接去找蘇苀,在休息室裏看著穿藍色褂子的蘇苀美美地吃下第一口蛋糕,眼睛笑得像兩彎新月,心情美得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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